第30章 第 30 章_小公爷他心里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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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第 30 章

  [欧巴]

  天虞山。

  晨光熹微,清欢缓缓睁眼,这是…哪里。

  她…死了么。

  床骨上披着玄紫色月影寒纱,床畔不远处立着香案,一鼎三足青瓷香炉上绘凤凰牡丹浮纹,一缕淡淡的清甜醇香的味道从炉顶蔓延开来,是沉水香的味道。

  沉水香的名贵天下皆知,这月影寒纱却不常见。寒纱密纺,哪怕是七月最毒辣的日光,也只能渗进来片缕,变得如月光般柔和。寒纱金贵,一匹轻纱可抵百金,寻常人家一生都未曾听闻过的也大有人在。

  清欢抬手掀了一下纱帘,光线猛然变得强烈,让她有一瞬晃神。

  看来…还活着。

  “你醒了?”

  清欢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,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,端着个药碗站在门口。

  那姑娘身形与她相仿,五官虽也称得上清秀,就只皮肤有些粗糙,她将药碗递到清欢面前,道:

  “醒了就把药喝了,我还要去练武,没有多少时间。”

  清欢接过药碗,嗓子有些发涩,缓缓问道:“你是谁,这是...哪里。”

  那姑娘有些不耐烦:“我叫唐灵,这个地方的名字,只有在你有资格留下的时候才能知晓,所以…我也不知道。”

  清欢盯着她看了半刻,复道:“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,那你怎么来的。”

  唐灵回过身,将手指向一旁桌子上叠的整整齐齐的黑衣,冷冷道:

  “你现在和我一样都是黑衣,等你什么时候升了紫衣,便有资格问更多问题了。你最好喝了药赶紧好起来,旁的我虽不知,但是这里不养闲人,你好自为之。”

  唐灵意味深长的瞥了清欢一眼,冷哼一声,正欲转身离去,忽见一红衣在门外不远处出现,登时吓得额头渗出一层冷汗,跪倒在地拜道:

  “参加公子,不知公子前来,唐灵未曾规避,请公子责罚。”

  “你下去罢。”

  来人是个声音清冷的男子。

  清欢有些不适,立刻解开束绳,将月影寒纱放下,她对来人没有兴趣。

  “脚还疼么?”

  那男子的声音忽在她身旁响起,她心中一惊,这么静的屋中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,轻功必然在她之上。

  那男子察觉影纱后的清欢噤声屏气,便不由得轻笑道:

  “你这丫头,防人之心永远这样重么?”

  听着他话中有话,清欢略迟疑了一瞬,转过头那影纱后看去,这男子…是此前她与言若白在葛家村外,追踪烟雨布庄掌柜时曾突然出现的红衣男子。

  清欢有些惊讶,“是你?”

  “那日匆匆一见,不想你这丫头还记得我,算你有良心。”

  “是你救了我?”

  独孤一笑轻笑展颜:“怎么,激动的想以身相许?”

  清欢眼神一冷:“周家庄西北角那片槐树林鲜少有人出入,为何你会在哪出现?”

  独孤一笑面色一滞,眼底微微渗出些寒意。

  窗外晨光正好,不远处时不时传来一阵阵雀鸟啼鸣的声音。

  屋内气氛僵持,独孤一笑低头轻叹,道:“你总是能让我觉得为难。”

  清欢眉头一皱,他为什么说…总是。

  “罢了,那你告诉我,这是什么地方,救我…你有什么目的。”

  独孤一笑抬手拿起香炉鼎盖,微微闭眼深深吸气去品那沉水香,恰好微风拂过他发间碎发,颇有些出尘绝世的意境。

  “目的么…要你为我卖命。”

  清欢冷哼道:“我一心求死,你让我为你卖命…不觉得有些可笑么。”

  独孤一笑垂眸轻笑,隔着那影纱略向她近了一近,眼底寒意渐退:

  “所以…你要为了我,活下来。”

  说罢,独孤一笑再未作片刻停留,径直起身离了这屋子。

  守在清欢屋外的还有一人,她见了独孤一笑出来,便立刻迎上前,端然一拜:“公子。”

  独孤一笑微微颔首,并未止住脚步,淡淡道:“罗裳,你这次很快。”

  “这次任务是公子的谋划,罗裳只是按计划执行,自然进展顺利。”

  独孤一笑轻轻叹气:“我真的是夸你有进步,你怎么总是与我这般疏离…你可是咱们最美的堂主,不要如此见外。”

  罗裳有些意外,公子…这是有两年未曾这般开怀过了,只是她虽不忍打扰公子这般喜悦,但方才屋内那女子的事情实在紧要,她一咬牙,直言问道:

  “公子…我瞧着方才屋内那女子可是陈清欢?您不是亲自去杀她的么。”

  独孤一笑略一勾唇,缓缓道:“她不是陈清欢,她是我新捡回来的黑衣,名字么…就叫血荼好了。”

  罗裳满是惊愕:“公子…您这是明摆着包庇她,这若是老主子知道了,这…”

  “罗裳。”

  独孤一笑停了脚步,语色微凉。

  “你如今,要做我的主了?”

  罗裳心中一惊,有些慌乱地说道:“公子息怒,罗裳只是为公子着想,方才是罗裳僭越了,求公子宽恕罗裳这一回。”

  独孤一笑止了脚步,俯下身来,轻轻抬手捏住罗裳小巧的下巴,语气淡然:“罢了,念在你是堂主的份上…你便去北平分舵吧,今年不必回来了。”

  罗裳心头微酸,去北平分舵,公子这是将自己发配了,就为了她暗示除掉陈清欢么。

  “罗裳遵命。”

  独孤一笑站起身,从怀中取出一只碧色蜀锦绣鸢尾花的锦囊,扔给罗裳,冷冷道:

  “锦囊里的任务年内完成,你便可升为黄衣了。”

  罗裳捡起锦囊,忙低下头拜道:“罗裳多谢公子厚爱,多谢公子。”

  独孤一笑面无波澜,不急不缓地“嗯”了一声,又侧身向清欢的方向看了一眼,方才缓缓向远处走去。

  清欢在这山上已待了数日,却是连门也出不去,每日仅有唐灵裹着张臭脸来给她送饭送药。

  不过,唐灵这人人如其名,真的很有灵性。她样貌也不甚美,口舌也不灵巧,但每每几句话总是能将清欢说的哑口无言,甚至,还将她弃世之心完全劝转回来了。

  就比如那日晚间…

  “喂,吃饭了。”

  唐灵端了一碗稀饭,两叠小菜走进来,‘啪’的一声扔在清欢面前的桌上。

  清欢没有看她,只抱着腿在窗边怔怔的坐着,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  唐灵对她的态度十分不满,便走过来冷眼瞥她:“每日给你送饭你都不吃,要死要活的给谁看?”

  清欢早已心灰意冷,不欲与她多费唇舌。

  唐灵面色平平:“你这样子,是死了爹娘不成?”

  清欢手指略一抖动,眼珠微转了一下,全被唐灵看在眼里。她轻叹了一口气,坐到清欢对面,抬手便扇了清欢一耳光。

  清欢面上有了表情,看向唐灵的眼中全是震惊。

  唐灵沉声道:“死了爹娘,就去报仇。没有能力,就苟且隐忍。自尽,是懦夫所为。”

  清欢眼角蓦地滑下一滴泪,落尽了苦涩,“若我是天煞孤星,我活着只会害更多的人呢。”

  空气中寂静了半晌,唐灵挑了挑眉,坐到她面前,慢悠悠道:

  “那不正好,你若活着,便想法子回去你恨的人身边,用你天煞孤星的力量,好好妨一妨他们。”

  …

  清欢突然语竭,她这曲解物尽其用的话…还挺有道理。

  唐灵见她眼中渐渐起了光,轻笑道:“想开了?”

  清欢先是愣神,接着漠然失笑,最后终于捂脸痛哭,将心中的悲愤忧思略想开了些。

  唐灵说的对,她未报家仇就求死,确实懦夫所为。那日是小华之死刺痛了她,让她灭了思考的勇气,如今既然天意让她活下去,她必将带着爹娘、陈府所有枉死的下人还有小华的份一起,坚强的活下去。

  总有一日,她会成为强者,亲手为他们所有人报仇。

  不知不觉中,这山上生活已过了半月有余,唐灵每日拿来的药药效极好,清欢的脚伤已完全好了,连身体也比以前强健了不少。

  这日清早,清欢趁着唐灵还没来,一个人悄悄出了房,在山上大致的走了走。

  她虽不知自己身在哪座山上,但是这山中景致甚好。她的屋外上一连几十间二层的屋子,均是由杉木打造,每间屋子外并没有名字,只在门柱上用各色颜料漆上了黄绿青蓝紫等颜色。

  远处有一大片空地,有马场,有箭靶,似是演武场地。演武场的西侧有两幢小楼,门上并未挂锁,清欢推门进去看过,全是珍贵藏书与名家画作。演武场的东侧亦有两幢小楼,与东侧不同,这两幢小楼内无任何陈设,只在地上铺着大片波斯地毯,看起来似是舞坊。

  演武场的北侧是茂密生长的树林,清欢徐步穿过树林,面前碧空如洗,朝日初上。不远处有一处断崖,崖边几丈处设有一套石桌石凳。

  清欢远远的见了前方是悬崖绝壁,正欲转身折合,腰眼突然被人握住,蓦地两脚一轻,跃入半空之中,轻轻在崖边落下。

  脚尖着了地,清欢猛的使力将抱着她腰的人推开,定睛一看,原来是那个被唐灵称为公子的男人。

  独孤一笑还是一身轻纱红衣,头发并未束起,胸前衣领半敞着,露出一抹奶白的肌肤,似是宿醉未醒的样子。

  遥远的东方一轮红日缓缓升起,他站在熹微晨光之下,往日鬼魅之气尽退,竟似秘境谪仙一般。

  独孤一笑没有讲话,只抬头望着红日微微出神,半晌,轻轻叹气,在崖边坐下,双腿荡在半空之中。

  清欢静思了许久,方在他身后低声缓缓道:“参见公子。”

  独孤一笑背着清欢,轻笑揶揄道:“哟,想通了?我只道你已经被她们处理了呢。”

  清欢手指轻轻攥紧了衣角,语气微凉:“公子…可否将我留下?”

  这日无风,崖边寂静的有些尴尬。

  独孤一笑身子赫然一倾,少顷,道:“你可知,你身在什么样的地方?”

  清欢微微蹙眉:“这是公子给我出的第一道测试题么?”

  独孤一笑轻笑摇头,这丫头…他真的没有看错人。

  见他未否认,清欢悬着的一颗心将将落地,轻启薄唇:

  “我来这里日子也不算短了,这里规矩森严,平日里晨起前和日落后绝无人出入,可今日我在这山上游走翻查许久,竟无人出现也未被拦阻,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。公子,是你授意的。而你之所以会允许我这样做,想来便是要测试我了。”

  见他垂眸不语,清欢略顿了一顿,复道:“山上有演武场、藏书阁、舞坊,依我猜测,单看这些,这里无外乎是两种情况:一,培养女子送入达官贵人府邸做妾;二,培养杀手。”

  独孤一笑挑了挑眉:“那么依你看,应是哪种呢?”

  清欢抿了抿唇,眼神中满是笃定:“第二种。”

  “如何见得?”

  “若是一:培养女子进入达官贵人府邸做细作,那山上的人应该女子数量远多于男子,但我看来并非如此。且女子应该挑选皮相上佳的,培养重点也不应只在武功和舞蹈上,连青楼女子都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,更何况送进高官府邸的女子?”

  独孤一笑不置可否,只是拿起身旁茶盘上的紫砂茶具,轻轻洗了洗茶。

  “山上和我一样新来的都被称作黑衣,留下之后被称为紫衣,紫衣之上还有绿青蓝,我猜测这里的人等级是按彩虹的颜色,赤橙黄绿青蓝紫来划分的。而公子你,最受众人敬畏,又是红衣,便是最好的证明。一般而言,江湖组织不会将等级划分的如此清晰详细,我猜测公子这样制定等级,必是为了激励人努力向上晋级的,人会向上晋级的欲望,无外乎是两种可能:一,权力;二,金钱。在这山上,权力是与众人无关的。那么只剩下金钱了,再结合山上众人对于武力的追捧,我的认知范围内,唯有杀手。”

  晨曦中,独孤一笑轻笑展颜的轮廓,有一瞬间像极了言若白,让清欢不由得起了一丝杀意。

  许是察觉到她的异样,独孤一笑轻轻回首,拍了拍身旁的位置,嗓音有些慵懒:“坐。”

  清欢心一紧,没有上前。

  独孤一笑一手拂过袖袍,一手端起一只小盏递给她,略一勾唇:“看来你不止怕黑,还惧高。”

  清欢望了眼崖底,这座山甚高,崖底深渊看起来深不见底。她顿时觉得腿有些抖,她确实惧高。

  独孤一笑挑了挑眉,缓缓抬眼:“别怕,以后我护着你。”

  清欢最是受不得激的脾气,闻言便立刻坐下来,接过他手中的茶盏,定定道:

  “从前有所畏惧的,无论是何事,我都会尽力克服,不知公子可否将我留下。”

  独孤一笑侧过头,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,他缓缓阖上眼,沉了声音:

  “你既知道这里是杀手组织了,可有想过,终有一日或许你要去做你从前不想做的事,杀你不想杀的人?”

  清欢有些迟疑,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不知如何作答。

  因常年习武的原因,独孤一笑可以听得出她的呼吸声从平缓变成急促,又从急促逐渐平稳下来。

  “想好了?”

  清欢逆着光,发丝微扬,面上虽依旧淡漠,但在微光中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,她凝了凝眸子:“不知我可否问公子一个问题。”

  独孤一笑微微颔首,算是允她。

  “你执剑天下,可有想过是为了什么?”

  四目相对,均被对方困住,似乎无人找得到答案。

  独孤一笑望着崖底的眸色渐深,意味不明,举起茶盏轻轻饮下,又抬眼看她:

  “你可以留下来,期限就到我们两个都想到答案为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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