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第 6 章
[欧巴]
雨水从金黄的琉璃瓦片上划落，摔在殿前平整结实的石阶上。
言若白领旨出宫，顿觉思绪烦索，便不叫一人跟着，独自驾马超义庄赶去。
城郊义庄。
放眼望去，义庄外侧绿木如洋，伴着春风散发舒爽。
言若白向庄内望了一眼，隐隐的看到有抹熟悉的身影，纤细婀娜，又是她。
在义庄看守的锦衣卫和管事一看到言若白到来，立马从屋内跑出来，跪地行礼：
“参加言大人。”
言若白翻身下马，轻轻抬手，示意他们起身。
他眸色渐远，向着义庄内望了一眼，又侧眸看向义庄管事：“她来多久了。”
管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发觉言若白问的是陈清欢，便躬着身子答道：“回大人，这几日差不多每日辰时就过来了，寅时末才离开。”
言若白点点头，缓步进了屋中。
“大人，您终于来了。”
清欢刚解开一具男尸的外衣、正要下刀，他的飞鱼蟒袍却突然闯进了她的眼角。
“这位仵作，有什么发现么。”
清欢有点晃神，不知是不是她听差了，他清冷的音色中竟隐着一丝温柔。
言若白站在光影里，身姿挺拔、如松如玉，浑身似被金光烘托着，颇有些李白诗中“气盖苍梧云”的贵公子味道。
清欢低头含笑，这个锦衣卫千户长得还真是清秀。
“嗯？”
清欢回过神，见言若白正盯着自己，便道：“大人，我…没有名字么。”
言若白面色一滞，“你的名字是...”
清欢放下手中验尸刀，轻轻挑眉：“言大人，问人家的名字前，是否应该先自报姓名？”
她的双眸清澈明亮，言若白有一瞬晃神。不知为何，对她这明晃晃的不敬，言若白也不觉得意外。似乎这个人，她就应该是这样。
一众尸体作衬，屋内一片寂静。
半响，言若白才动了动喉，淡淡道：“言素，字若白。”
清欢轻笑揶揄道：“性格严肃，长得又白，真是人如其名呢。罢了，大人你记住了哦，我叫陈清，陈情的陈、清白的清。”
言若白收了目光，声音染了些幽冷：“嗯，现在可以说了么。”
清欢动了动骨，略一点头，引着言若白走向一旁停放袁府两个幼童尸首的角落，道：“大人，袁府的两个孩子均是中了奇毒而死。”
言若白掀开蒙着尸首的白布，但尸体已经被重新缝好，便淡声问道：“你从何验得。”
清欢取出一个小木盒，递给言若白，见他开了那盒子眸色一变，方娓娓道来：
“大人，他们中的是一种金蚕蛊。这种蛊少见且不易察觉，中毒者的尸首与常人无异，这非得开膛破肚才能验得。我也是在他们胃里发现了活着的蛊虫才发现的。中蛊者与前两日与常人无异，但随着时间流逝蛊虫在胃中长大，便会啃食胃袋乃至脏腑。中蛊者必是经历了痛苦方才毙命，这小盒中便是害死这两个孩子的金蚕蛊虫尸体。”
言若白眉起微蹙，眸色渐渐幽深，少顷，他将盒子合上，递给一旁的锦衣卫：“袁府证物，立刻带回北镇府司保管。”
锦衣卫下属忙拱手应道：“是，属下这就去。”
言若白皮肤皙白而光滑，指骨节节分明，他轻轻敲了敲桌案，眉头皱起，这金蚕蛊他虽有所耳闻，但从未见过。这丫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年纪，居然会认得此蛊，真是不简单。
他略一垂眼，看了看清欢：“其他人的死因呢。”
清欢接连几日早起赶来验尸，早已累极了，当下又是午后疲乏的时刻，便故意放肆地伸了伸懒腰，道：“大人，你们锦衣卫也太会剥削人了吧。先前那两个仵作托故不来，这两个看守的也不说再去请别的仵作来，这些尸体可全是我一个人验的。现在我这还没用午饭呢，您一来又抓着我问死因问个没完，我要现在跟您说了，怕是我连晚饭都吃不下去了。唉…”
言若白回过头，淡淡道：“那你想如何。”
清欢拉长了声调道：“大人，你看我尽心尽力为锦衣卫办事，现在都已经过了晌午了，我连早饭都还没用…不如…大人请我用饭如何？关于那些死因，我们边吃边聊。”
言若白望了一眼屋外：“你那个跟班儿今儿怎么没来侍候你。”
清欢不以为意：“大人是说武译么？早上他送我来的，方才我想吃家里厨子做的玉蔻糕，让他回去取了。”
言若白一贯是冷面性子，若换了旁人他断然会拒绝的，但他总觉得这丫头身上有许多谜团，便点点头：“也好，陈仵作如此辛劳，也应该请陈仵作用顿便饭。”
他本是独自骑马来，但出了义庄见清欢并未骑马，遂飞身上马，冷冷道：“陈仵作，我们城内天星阁见。”
清欢赶忙上前拉住他：“大人，我今日水米未进，实在是没有气力走回去了。我的马车又不在，不如大人带我一程吧。”
言若白扫了她一眼，轻轻勾唇：“自己想办法”。
说罢，他拉起缰绳，立刻驰马而去。
清欢虽气，但好在她轻功甚好，当下也只得用轻功快速赶回去了。
义庄回城的官道上有一段路两旁均有茂密的树林。因为这树林中常有猛兽出没，所以这条官道也自然成为了通往城内的四条官道里最为僻静的一条。走这条官道的人通常都是结伴而行的。
约摸还有一里路就到城门了，她忽然发觉树叶在异常激烈的晃动。
她虽武功平平不甚出彩，但好歹跟过一个武状元练过一年剑，所以洞察力尚可。
她本在想会不会是老虎之类的猛兽出没，但两边树林里突然冲出四名黑衣人将她包围起来。
这四个人动作整齐划一，训练有素，一看便知武功定然高出她许多。他们缓缓的拔出刀来，锋利的刀刃上泛着蓝紫色的光，定是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。
“各位大哥，你看你们这是干什么，可是需要些银钱周转？好说好说，小弟正好带了几十两银子，不如几位大哥拿去喝杯水酒。”
保命要紧，她立刻将挂在腰间的月白鸢尾百合花苏绣钱袋取下，远远地扔给了一黑衣人。
她不知他们为何要杀她，但此刻武译不在，硬碰硬她绝无胜算。
那黑衣人首领接过钱袋、拿在手里掂了掂，又将那钱袋一把扔回到她脚下，冷冷的说道：“对不住了，你的命今日就留在这里了。”
首领向另外两人使了眼色，那两个黑衣人立刻拔刀向她砍来。她拼尽全力抵抗了几招，但很快就被踹倒在地。
眼看着那蓝紫色的刀刃就要砍到她的身上，她绝望的闭上了双眼，然而过了许见还未感觉到疼，她缓缓睁眼一看，竟是武译赶到了。
武译和那两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，面色坚定、招招拼命。
“小姐，快回马车里去！快跑！”
但那些黑衣人怎肯让她离去，那黑衣人首领见两个手下合力都奈何不得武译，便自己拔剑向清欢杀来。
武译被那二人缠着分不开身，正在危急之时，她忽而听见耳边嗖嗖两声，回头看去，竟是他骑马而来。
怎会是他？
然而她再回头看去，面前那两个黑衣人已被两根三寸长短的木签刺穿了喉咙，鲜血喷涌而出，倒在地上手脚齐抖的抽了几下便咽了气。
她虽功夫一般，但尚有些武学常识，遂一看便知言若白这是多年的暗器功夫。他这准度、力度堪称完美。
另两个和武译缠斗的黑衣人一见到首领死了，又看到言若白，竟连倒地的同伴都不顾，立刻抽身逃走。
言若白本想去追，但既担心她吓坏了，又怕周围还有黑衣人埋伏，便放弃了追捕的念头，蹲下身来关怀道：“陈仵作，你没事吧。”
清欢傻傻的怔在原地许久，武译立刻跑上前问道：“少爷，少爷，少爷你没事吧？你不要吓我啊。”
清欢被他摇晃的回了神、突然看着他们大笑道：“我居然没死，哈哈哈，我居然没死哎！真是要多谢大人了，大人救命之恩，来日有机会我必当报答！”
见清欢这样，武译倒是轻轻舒了一口气，他家小姐脾气乱七八糟的他已经习惯了。
然而言若白却面色一滞，且寻常男人遇到此种情况都被吓个半死了，她怎么竟像没事人一样，她到底是不是女人...
他颇觉无语，冷冷嘲讽道：“呵，陈仵作真是胆识过人。”
武译连忙接过话来，“我家少爷经商多年，又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。”
言若白点点头，勾唇轻笑道：“说的是，到底是陈府家大业大。只不过…武译…武译…真是人如其名，武艺相当不错。方才那几个杀手功夫个个都在五羽以上，你一对二居然久未落败，想必是七羽以上高手。”
武译双眸似冰，以冷语回他：“言大人的功夫也是出神入化，想必是八羽以上。”
二人互相对视着，眼神似有雷霆万钧之意。
然而世间之事，常常说者无心、听者有意。他们未觉有异的话语，倒是惊到了一旁惊魂方定的陈清欢。
他们二人口中的七羽八羽，实则是绿林中对武功的一个潜在评级。普通人皆为一羽，稍微会些招式、如清欢一般的便是二羽，而三羽及以上则需要多年的锻炼，很多江湖帮派的高手终其一生也不过六羽而已。
七羽高手，几乎都是有家传绝学的人。至于八羽以上…完全是凤毛麟角，现在还在世的也只有北边瓦剌大将军突贝罗是九羽、锦衣卫指挥使纪辰纲是九羽。
清欢虽看得出言若白身强体健、内功颇深，但从未见他出手过，故而她并不知言若白的武功究竟深厚到何种程度。
然而方才武译所说…言若白竟然是八羽以上？这信息也太过惊人了…
只不过让她更为震惊的是，日日如友如兄般陪着她的武译竟是七羽高手！
言若白最是惜才的性子，又问道：“有没有兴趣做锦衣卫，我可以保举你做百户。”
武译丝毫没有考虑，直接冷言拒绝：“不必了，锦衣卫的门槛金贵，武译卑微之人不配踏入。武译此生，只想一直伴在我家少爷左右。”
言若白低头扫了眼清欢，轻笑道：“真是暴殄天物。”
他这样辱她，她自是十分生气的，但毕竟他于自己有救命之恩，她便只得跳起来讪讪的打岔道：
“言大人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，不如我们先回城？”
言若白敛了眸子，曲起两根手指吹了个响亮悠远的口哨，林中登时跑出一匹颈上披着浓密的长鬃的黑色宝马，那马嘶鸣声响彻山林，一看便是惊世罕见的好马。
他拉起缰绳，轻跃上马，“陈仵作，我先走一步，城里见。”
清欢心中迟疑，觉得不妥：“言大人，我从前遇到的险情不过都是因为些生意上的事情，没有要人性命的。但方才那些杀手出手却招招致命，我想…该不会是因为我查出了袁府灭门的真相吧？大人你这样走了，万一杀手再折回怎么办？”
言若白顿了顿，她说的在理，确有八成可能是因她查案才引来的杀身之祸，便转向清欢：“你可是想好了对策么。”
武译似乎猜中了清欢心中所想，突然开口：“少爷，你换了我的衣服和言大人先走。”
“不可！若真是这样他们折回杀了你怎么办？”
“无妨，少爷的命要紧！”
“不可！武译，你知道的，我一直没有把你当下人看待，你是我的朋友，我不能让朋友为我冒险！”
武译语竭，料定无法劝转小姐了，便不再坚持。
清欢见他不争了，便转而向言若白轻笑道：“大人，方才我们武译说您是八羽以上的高手，既然如此，不如您亲自带我回城吧。”
微风轻拂，卷来些粉白桃花的落瓣坠在她身上。
言若白面上仍旧淡淡的，无半点波澜，两片薄唇略一轻启，俯身伸手给她：“上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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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水从金黄的琉璃瓦片上划落，摔在殿前平整结实的石阶上。
言若白领旨出宫，顿觉思绪烦索，便不叫一人跟着，独自驾马超义庄赶去。
城郊义庄。
放眼望去，义庄外侧绿木如洋，伴着春风散发舒爽。
言若白向庄内望了一眼，隐隐的看到有抹熟悉的身影，纤细婀娜，又是她。
在义庄看守的锦衣卫和管事一看到言若白到来，立马从屋内跑出来，跪地行礼：
“参加言大人。”
言若白翻身下马，轻轻抬手，示意他们起身。
他眸色渐远，向着义庄内望了一眼，又侧眸看向义庄管事：“她来多久了。”
管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发觉言若白问的是陈清欢，便躬着身子答道：“回大人，这几日差不多每日辰时就过来了，寅时末才离开。”
言若白点点头，缓步进了屋中。
“大人，您终于来了。”
清欢刚解开一具男尸的外衣、正要下刀，他的飞鱼蟒袍却突然闯进了她的眼角。
“这位仵作，有什么发现么。”
清欢有点晃神，不知是不是她听差了，他清冷的音色中竟隐着一丝温柔。
言若白站在光影里，身姿挺拔、如松如玉，浑身似被金光烘托着，颇有些李白诗中“气盖苍梧云”的贵公子味道。
清欢低头含笑，这个锦衣卫千户长得还真是清秀。
“嗯？”
清欢回过神，见言若白正盯着自己，便道：“大人，我…没有名字么。”
言若白面色一滞，“你的名字是...”
清欢放下手中验尸刀，轻轻挑眉：“言大人，问人家的名字前，是否应该先自报姓名？”
她的双眸清澈明亮，言若白有一瞬晃神。不知为何，对她这明晃晃的不敬，言若白也不觉得意外。似乎这个人，她就应该是这样。
一众尸体作衬，屋内一片寂静。
半响，言若白才动了动喉，淡淡道：“言素，字若白。”
清欢轻笑揶揄道：“性格严肃，长得又白，真是人如其名呢。罢了，大人你记住了哦，我叫陈清，陈情的陈、清白的清。”
言若白收了目光，声音染了些幽冷：“嗯，现在可以说了么。”
清欢动了动骨，略一点头，引着言若白走向一旁停放袁府两个幼童尸首的角落，道：“大人，袁府的两个孩子均是中了奇毒而死。”
言若白掀开蒙着尸首的白布，但尸体已经被重新缝好，便淡声问道：“你从何验得。”
清欢取出一个小木盒，递给言若白，见他开了那盒子眸色一变，方娓娓道来：
“大人，他们中的是一种金蚕蛊。这种蛊少见且不易察觉，中毒者的尸首与常人无异，这非得开膛破肚才能验得。我也是在他们胃里发现了活着的蛊虫才发现的。中蛊者与前两日与常人无异，但随着时间流逝蛊虫在胃中长大，便会啃食胃袋乃至脏腑。中蛊者必是经历了痛苦方才毙命，这小盒中便是害死这两个孩子的金蚕蛊虫尸体。”
言若白眉起微蹙，眸色渐渐幽深，少顷，他将盒子合上，递给一旁的锦衣卫：“袁府证物，立刻带回北镇府司保管。”
锦衣卫下属忙拱手应道：“是，属下这就去。”
言若白皮肤皙白而光滑，指骨节节分明，他轻轻敲了敲桌案，眉头皱起，这金蚕蛊他虽有所耳闻，但从未见过。这丫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年纪，居然会认得此蛊，真是不简单。
他略一垂眼，看了看清欢：“其他人的死因呢。”
清欢接连几日早起赶来验尸，早已累极了，当下又是午后疲乏的时刻，便故意放肆地伸了伸懒腰，道：“大人，你们锦衣卫也太会剥削人了吧。先前那两个仵作托故不来，这两个看守的也不说再去请别的仵作来，这些尸体可全是我一个人验的。现在我这还没用午饭呢，您一来又抓着我问死因问个没完，我要现在跟您说了，怕是我连晚饭都吃不下去了。唉…”
言若白回过头，淡淡道：“那你想如何。”
清欢拉长了声调道：“大人，你看我尽心尽力为锦衣卫办事，现在都已经过了晌午了，我连早饭都还没用…不如…大人请我用饭如何？关于那些死因，我们边吃边聊。”
言若白望了一眼屋外：“你那个跟班儿今儿怎么没来侍候你。”
清欢不以为意：“大人是说武译么？早上他送我来的，方才我想吃家里厨子做的玉蔻糕，让他回去取了。”
言若白一贯是冷面性子，若换了旁人他断然会拒绝的，但他总觉得这丫头身上有许多谜团，便点点头：“也好，陈仵作如此辛劳，也应该请陈仵作用顿便饭。”
他本是独自骑马来，但出了义庄见清欢并未骑马，遂飞身上马，冷冷道：“陈仵作，我们城内天星阁见。”
清欢赶忙上前拉住他：“大人，我今日水米未进，实在是没有气力走回去了。我的马车又不在，不如大人带我一程吧。”
言若白扫了她一眼，轻轻勾唇：“自己想办法”。
说罢，他拉起缰绳，立刻驰马而去。
清欢虽气，但好在她轻功甚好，当下也只得用轻功快速赶回去了。
义庄回城的官道上有一段路两旁均有茂密的树林。因为这树林中常有猛兽出没，所以这条官道也自然成为了通往城内的四条官道里最为僻静的一条。走这条官道的人通常都是结伴而行的。
约摸还有一里路就到城门了，她忽然发觉树叶在异常激烈的晃动。
她虽武功平平不甚出彩，但好歹跟过一个武状元练过一年剑，所以洞察力尚可。
她本在想会不会是老虎之类的猛兽出没，但两边树林里突然冲出四名黑衣人将她包围起来。
这四个人动作整齐划一，训练有素，一看便知武功定然高出她许多。他们缓缓的拔出刀来，锋利的刀刃上泛着蓝紫色的光，定是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。
“各位大哥，你看你们这是干什么，可是需要些银钱周转？好说好说，小弟正好带了几十两银子，不如几位大哥拿去喝杯水酒。”
保命要紧，她立刻将挂在腰间的月白鸢尾百合花苏绣钱袋取下，远远地扔给了一黑衣人。
她不知他们为何要杀她，但此刻武译不在，硬碰硬她绝无胜算。
那黑衣人首领接过钱袋、拿在手里掂了掂，又将那钱袋一把扔回到她脚下，冷冷的说道：“对不住了，你的命今日就留在这里了。”
首领向另外两人使了眼色，那两个黑衣人立刻拔刀向她砍来。她拼尽全力抵抗了几招，但很快就被踹倒在地。
眼看着那蓝紫色的刀刃就要砍到她的身上，她绝望的闭上了双眼，然而过了许见还未感觉到疼，她缓缓睁眼一看，竟是武译赶到了。
武译和那两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，面色坚定、招招拼命。
“小姐，快回马车里去！快跑！”
但那些黑衣人怎肯让她离去，那黑衣人首领见两个手下合力都奈何不得武译，便自己拔剑向清欢杀来。
武译被那二人缠着分不开身，正在危急之时，她忽而听见耳边嗖嗖两声，回头看去，竟是他骑马而来。
怎会是他？
然而她再回头看去，面前那两个黑衣人已被两根三寸长短的木签刺穿了喉咙，鲜血喷涌而出，倒在地上手脚齐抖的抽了几下便咽了气。
她虽功夫一般，但尚有些武学常识，遂一看便知言若白这是多年的暗器功夫。他这准度、力度堪称完美。
另两个和武译缠斗的黑衣人一见到首领死了，又看到言若白，竟连倒地的同伴都不顾，立刻抽身逃走。
言若白本想去追，但既担心她吓坏了，又怕周围还有黑衣人埋伏，便放弃了追捕的念头，蹲下身来关怀道：“陈仵作，你没事吧。”
清欢傻傻的怔在原地许久，武译立刻跑上前问道：“少爷，少爷，少爷你没事吧？你不要吓我啊。”
清欢被他摇晃的回了神、突然看着他们大笑道：“我居然没死，哈哈哈，我居然没死哎！真是要多谢大人了，大人救命之恩，来日有机会我必当报答！”
见清欢这样，武译倒是轻轻舒了一口气，他家小姐脾气乱七八糟的他已经习惯了。
然而言若白却面色一滞，且寻常男人遇到此种情况都被吓个半死了，她怎么竟像没事人一样，她到底是不是女人...
他颇觉无语，冷冷嘲讽道：“呵，陈仵作真是胆识过人。”
武译连忙接过话来，“我家少爷经商多年，又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。”
言若白点点头，勾唇轻笑道：“说的是，到底是陈府家大业大。只不过…武译…武译…真是人如其名，武艺相当不错。方才那几个杀手功夫个个都在五羽以上，你一对二居然久未落败，想必是七羽以上高手。”
武译双眸似冰，以冷语回他：“言大人的功夫也是出神入化，想必是八羽以上。”
二人互相对视着，眼神似有雷霆万钧之意。
然而世间之事，常常说者无心、听者有意。他们未觉有异的话语，倒是惊到了一旁惊魂方定的陈清欢。
他们二人口中的七羽八羽，实则是绿林中对武功的一个潜在评级。普通人皆为一羽，稍微会些招式、如清欢一般的便是二羽，而三羽及以上则需要多年的锻炼，很多江湖帮派的高手终其一生也不过六羽而已。
七羽高手，几乎都是有家传绝学的人。至于八羽以上…完全是凤毛麟角，现在还在世的也只有北边瓦剌大将军突贝罗是九羽、锦衣卫指挥使纪辰纲是九羽。
清欢虽看得出言若白身强体健、内功颇深，但从未见他出手过，故而她并不知言若白的武功究竟深厚到何种程度。
然而方才武译所说…言若白竟然是八羽以上？这信息也太过惊人了…
只不过让她更为震惊的是，日日如友如兄般陪着她的武译竟是七羽高手！
言若白最是惜才的性子，又问道：“有没有兴趣做锦衣卫，我可以保举你做百户。”
武译丝毫没有考虑，直接冷言拒绝：“不必了，锦衣卫的门槛金贵，武译卑微之人不配踏入。武译此生，只想一直伴在我家少爷左右。”
言若白低头扫了眼清欢，轻笑道：“真是暴殄天物。”
他这样辱她，她自是十分生气的，但毕竟他于自己有救命之恩，她便只得跳起来讪讪的打岔道：
“言大人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，不如我们先回城？”
言若白敛了眸子，曲起两根手指吹了个响亮悠远的口哨，林中登时跑出一匹颈上披着浓密的长鬃的黑色宝马，那马嘶鸣声响彻山林，一看便是惊世罕见的好马。
他拉起缰绳，轻跃上马，“陈仵作，我先走一步，城里见。”
清欢心中迟疑，觉得不妥：“言大人，我从前遇到的险情不过都是因为些生意上的事情，没有要人性命的。但方才那些杀手出手却招招致命，我想…该不会是因为我查出了袁府灭门的真相吧？大人你这样走了，万一杀手再折回怎么办？”
言若白顿了顿，她说的在理，确有八成可能是因她查案才引来的杀身之祸，便转向清欢：“你可是想好了对策么。”
武译似乎猜中了清欢心中所想，突然开口：“少爷，你换了我的衣服和言大人先走。”
“不可！若真是这样他们折回杀了你怎么办？”
“无妨，少爷的命要紧！”
“不可！武译，你知道的，我一直没有把你当下人看待，你是我的朋友，我不能让朋友为我冒险！”
武译语竭，料定无法劝转小姐了，便不再坚持。
清欢见他不争了，便转而向言若白轻笑道：“大人，方才我们武译说您是八羽以上的高手，既然如此，不如您亲自带我回城吧。”
微风轻拂，卷来些粉白桃花的落瓣坠在她身上。
言若白面上仍旧淡淡的，无半点波澜，两片薄唇略一轻启，俯身伸手给她：“上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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