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 第 27 章_小公爷他心里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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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第 27 章

  [欧巴]

  五日后。

  四月的金陵最是潮湿的梅雨季节。从清欢住到周家庄以来,今日是为数不多天气放晴的日子,庄里的村民几乎家家户户都赶着出门春耕去了。

  清欢一连修养了六日,脚伤好转了不少,可以下床走路了。

  见到小华在外面灶眼上煮着粥,清欢掀开帘子,撑着棍子走出来,道:“小华,我今日要进城一趟。”

  小华撒了一把肉末到粥里,回身笑道:“姐姐,你进城可是有什么事么?你脚伤还未痊愈,不如我替姐姐去办吧。”

  清欢牵强的笑笑,婉言拒绝道:“不必了,我…我去寻我爹娘。”

  小华面色一怔,留意到清欢已穿上了日前自己帮她寻来的孝服,心中有些酸涩,知晓此事不好再劝她的,便道:

  “那,那姐姐早去早回,我等姐姐回家一起用晚饭哦。”

  柔和温婉的日光下,小华的笑容有些温暖,清欢有一瞬展颜,嗯,一起。

  四月的日头虽不算毒,只是清欢拖着一只伤脚,一瘸一拐的走了十里路进城,不知不觉间已被不知是痛出的汗水、亦或是日头暴晒热出的汗水,浸透了周身素白孝服。

  应天府外。

  清欢面容憔悴,双眸似一汪死水,拿起鼓槌,重重击起了府衙外设鸣冤鼓。

  很快,周围聚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,府衙大门‘吱呀’一声从里大开,跑出四名衙役,稍稍问询了几句话,便将清欢押进了府衙内。

  府衙大门‘吱呀’一声又被关上,然而却没有按照定例升堂,清欢被径直带入了府尹私下里会客的花厅。

  “跪下!”

  一名衙役高声喝道。

  “何人在此喧哗?”

  清欢向花厅深处看去,来人是个四十岁有余,身材肥硕、一脸横肉的男子,若不是他身着官服,实在让人难以将他和应天府尹联系起来。

  清欢双膝跪地:“求府尹大人给民女做主。”

  那府尹高坐在花厅正位上,接过下人上茶,轻轻呷了一口茶,慢悠悠道:“下跪之人,你有何冤情?”

  清欢欲将此前已在心中打磨了无数次的话尽数托出,但只说了句:“大人明鉴,我父陈石…”,便被打断了。

  那府尹将茶盏放下,挥手示意清欢停下,盯着她看了半晌,方缓缓道:“你可知,陈石是由皇上亲自下令,锦衣卫奉旨查抄的?”

  清欢面容淡然,“民女知道。”

  府尹捻了捻胡须,又道:“圣上下旨抄你陈府,你来鸣冤,便是说皇上错了,你可知?”

  清欢眼神笃定:“民女知道。”

  “大人,这女子胆敢藐视皇位,要不要属下将她重打五十大板关进大狱?”一旁的衙役凑上府尹身旁建言道。

  府尹眼神一冷,示意那衙役退下。

  “你既然知晓这道理,便应该明白陈石的案子是绝不可能翻案的。”

  清欢眼神愈发黯了下去,那府尹又道:“不过…”

  清欢听出了一丝转机,下意识抬眼看去,便听得那府尹道:

  “如若你可以去敲登闻鼓,向皇上说明,这一切都是锦衣卫言素让你爹做的,或许日后…皇上会恩准你葬在你爹娘的坟里。”

  清欢心中一震,应天府尹这是要借她的口攀污言若白。

  她眉头紧锁,没有应声,府尹又道:“本官一看便知你是个孝顺孩子,难道你不想替你爹娘报仇么?陈府,可是言素亲自带人抄的。”

  指尖嵌入掌肉,她有一瞬犹疑。

  府尹见她还是未应,便起身徐步走到她身旁,怜悯般说道:“你与言素的婚事满城皆知,可你想过没有,为何你家出事之后他能安然无恙?工部已故袁侍郎之妻无故在昭狱暴毙,死前却留下血书指认你父,昭狱是谁的地盘不需要本官提点吧?你仔细想想,你一介女流,若不用本官方才提的方法,你此生可有希望给你爹娘报仇?你莫要忘了,言素的父亲可是首辅。”

  双眉舒展,她做了决定。

  陈府被抄家的几项罪名无一能与言若白扯上关系,应天府尹这是打着替她复仇的幌子报私仇。莫说言若白还有个首辅父亲,即便他只是寻常五品官员,她也不能这样做。

  她现下并无证实父亲清白的证据,即便她真的敲登闻鼓、滚钉板、告御状,也未必能替父亲翻案,反而是成了官场争权夺利的一枚棋子。

  清欢漠然盯着那府尹大人看了许久,未发一言,起身便向外走。

  “大人,这女子对皇上不敬,不将她抓起来么?”方才那衙役又建言道。

  府尹复坐回鸡翅木雕花的圈椅上,看着清欢的背影,慢悠悠道:“不急,等她四处碰了钉子,到时候她自会回来求本官。”

  衙役有些心急,道:“大人此举虽是高明,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,那王爷那儿…”

  府尹蓦地变了脸色,衙役立刻噤声下拜。

  清欢出了应天府,本欲去刑部和大理寺鸣冤,然而,连诉状都递不进去。

  圣旨定罪,锦衣卫查抄,何人敢为这样的案子翻案?

  无人。

  清欢一路恍神,不知何时,竟走到了陈府正门外。

  她有些愣住,恍惚中仿佛看到门房处贾三和几个小厮正在嬉笑闲打牙;仿佛看到武译和芸香像往日一样,在门房处替她安排车马;仿佛看到许多陈府铺子的掌柜进进出出;仿佛看到,爹娘还在大门前等她回家。

  “那女子,此处锦衣卫办案重地,常人不得靠近!”

  一个冰冷的声音击碎了清欢所有的幻想。

  她定睛一看,除了斑斑血迹,陈府只有两名锦衣卫在大门前看守。

  “快走!”

  清欢垂眸含泪,缓缓转身离开。还未行出多远,忽听到一个锦衣卫随口聊道:

  “你听说了吗,言大人又升了!”

  另一个叹道:“那是自然,这几日最是惊人的消息莫过于此了。言大人弱冠之年便能坐到三品同知,可真是前途无量啊…”

  “那还不是托了他爹的福么!我要是有个首辅爹,有个指挥使义父,我…”

  “你咋地!言大人不光是靠爹好吗?九羽功夫你能比得过?文能定国、武能□□你能行?”

  “哦,那倒是。不过为了办案大义灭亲,屠了岳父一家,我也比不过。”

  “嘘…指挥使说过不许再提此事!你要不要命了?”

  ……

  春光明媚,时光正好,往日诺言犹在耳,此刻却空留她一人傻愣在原地。

  她家破人亡,从此孑然一身。

  他高升三品,上位锦衣卫同知。

  原来如此。

  这五日,她还曾细细回想那日言若白曾说‘你不信我’,还曾经无数次痴想过,会不会是自己错怪了他。

  原来,真的是她识人不明,害了父母和全府。

  万般过往,皆是她的错。

  北镇府司。

  言若白在昭狱听了清欢已死的消息,心凉了大半,硬撑着精神赶回北镇府司,一进门便立刻唤了秋风和手下所有百户前来。

  秋风端了一碗参汤前来,近前劝道:“大人,您几日未曾好好用饭了,先喝碗参汤顶一顶罢。”

  言若白双眸充血,声音嘶哑:“无论用什么方法,不惜一切代价,明日日落之前一定要找到陈清欢。”

  几名百户面面相觑,一人上前悄声道:“大人,指挥使说陈清欢已死,锦衣卫上下不许再过问此案...”

  言若白缓缓抬眸,孤绝狠辣之气尽现。

  那百户心惊,连忙下拜。

  秋风放下参汤,走到那群百户中间,道:“大人放心,我等一定竭尽所能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

  死要…见尸…

  言若白一瞬愕然,双手微微颤抖,打翻了参汤,屋中一群百户瞬间噤声,立刻告退。

  夕阳西下,日光渐渐昏暗,周家庄外出春耕的村民已经逐渐从田间回家。

  清欢从陇上穿过,拖着伤脚,在村民们好奇打量的目光中,一走一跛的走向小华的房子。

  外间两孔灶眼都未曾起火,屋内虚掩着,天已全黑,屋内还未掌灯。

  清欢迟疑了一瞬,往日这个时辰,正是小华在灶间忙活的时候,她最喜做饭,日日要耗一两个时辰在灶上才开心的。

  莫不是她去了隔壁大勇家?清欢向隔壁望了一眼,也是一片漆黑。许是小华跟着大勇去田里干活,还没回来罢。

  清欢将用来撑着她走路的木棍放在门外,轻轻推门,月光瞬间照亮屋内一角。

  “姐…姐姐。”

  清欢一瞬间心跳戛然停止,原来月光顺着门缝照进来,照亮的小华穿着她的大红嫁衣,衣冠不整,衣下还有鲜血流出的。

  这场景触目惊心,任谁看了都知道曾发生了何事。

  清欢立马跑上前将小华抱进怀里,柔声安慰道:“没事了,没事了,小华,姐姐回来了。”

  小华轻轻动了一下手指,拖着残音,淡淡道:“姐,姐姐。我,我是不行了,我撑着最后一口气等,等姐姐回来,是想求姐姐一件事…”

  清欢忙低头看去,这才看见小华胸口还有一处剑伤,只比心脏远了分毫,还在不断涓涓的向外流着血。

  清欢慌了,手忙脚乱的去屋子里寻药,小华又道:“姐姐,我,我不行了,姐姐不必救我了,我有话想同姐姐说。”

  清欢复大步跑回小华身旁,将她紧紧抱入怀中,泪如雨下。

  小华废力抬手,想要替清欢擦去泪痕,终是无力垂下。

  她轻声道:“姐姐…不哭…小华是要去见爹娘了,姐姐当为我高兴才是。”

  清欢浑身颤抖:“小华,你告诉我,是谁,是谁伤害了你!我将他碎尸万段!”

  小华轻轻扯了扯清欢的衣角,黯然道:“姐姐,是我不好,我不该趁你不在,偷穿你的嫁衣。今日…今日午后,他,他,我…我不认识他,我恨他,可我…我没时间了,我想和姐姐说,说…”

  清欢拭了泪,忙道:“好,好,小华有什么心愿尽管说,姐姐一定替你完成。”

  小华用力侧过头,看向窗沿上的一个白瓷坛子,道:

  “姐姐…那个,那个是我最宝贝的一个物件儿,是大勇哥送给我的,我…我死后,请姐姐将我的骨灰放在那坛中,就埋在,就埋在这个院子里。姐姐…姐姐千万不要不忍心,我不想…不想一个人孤零零躺在棺材里,我怕…我怕虫子咬我…姐姐,你答应我,好不好…”

  清欢心如刀割,强忍着泪水,暖言应她:“好,好,姐姐答应你。”

  小华的血一直在流,清欢尽力维持着镇定,用手压住小华左胸上的伤口,可血还是不断从她指缝间流出。

  小华的身子已经有些冰冷,气息也逐渐减弱,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,不知从哪摸出那块战国古玉,交道清欢的手上,死死的握紧清欢的手,缓缓道:

  “姐姐…我不知道姐姐究竟发生了何事,不过…这块玉是姐姐最后一样东西了,小华不忍心见姐姐连它也失去,所以,我没有,我没有拿去当掉。我本,本来是想先替姐姐保管一段时间,等姐姐心情好些再还给姐姐,现在…现在来不及了,还给姐姐,姐姐将它收,收…”

  话未说完,小华紧握清欢的手已无力滑落,垂在地上。清欢心下一惊,呼吸都在颤抖,她悄声道:“小华?小华?”

  空气中安静地让人之害怕。

  清欢缓缓将手放到她鼻下去探,小华已经阖眼断气了。

  “小华!!!”清欢握着那块战国古玉,声丝力竭的喊着小华的名字,五内如焚。

  远处不知是谁家的烟囱正冒着热气,明月高挂,将大地都涂上了一抹银色。

  “哐当”

  外面突然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,清欢眼神一变,将小华轻轻放下,立刻向外追去。

  那踉跄逃走的身影,怎得如此熟悉...

  是他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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